从他们异样的目光得知，我脸上一定起了什么变化。我看不到自己的脸，但感到身体轻飘飘的，手上没力气，拿着一支手电筒都觉得重。

手！我被自己的手吓了一跳。啥时候它白成了这个样子？白得不但血色全无，连肤色都不见了。记忆中只有鸡的爪子会变成这模样，在它被剥了硬皮抽去骨头泡得白森森之后，拌上蒜泥成了一道菜，叫白云凤爪。

可以想象我现在的样子，除了双手，还有脸上，以及浑身各处，都像被漂成了白色，才使得他们的神色如同见了怪物。

人缺血时大概就是这副鬼样子，眼下我消耗了阳气没能补回去，时间长了血越来越少，肤色越来越惨白。等身上的血消耗光，我会变成僵尸，还是会彻底死去？

我甚至想到，那些所谓皮肤比冰雪还好看的美人，会不会也是缺血造成的？

老藏医面色凝重地念叨了几句，巴措多吉飞快翻译出来：“你身上的狼魂非常厉害，他老人家也没办法。他说看来要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

其实根本不关狼魂的事，我只是需要一碗血，就像刚才壁画上我的黑祖先那样。我的先祖啊，你威风凛凛地带了一大群飞禽走兽奔向祭坛，也正是为了血，那是一碗什么样的血？

为啥野兽都紧紧跟随你，还像你一样浑身漆黑？更重要的是，你的后代，也就是我晚一些的先祖，怎会落到了被人追杀和流亡异乡的地步？

我身体发虚，脑中却一刻未停，同时还得控制自己不形于色，不让他们察觉我和壁画以及我和血的关系。不知老藏医要带我去哪里，会不会另有其他补充阳气的好方法。

我一遍遍设想，假如像普通人一样生活，不再需要吸血，那该多好。可转念想起杀父之恨，又觉得在报完仇之前，不能安于做一个普通的人。

我们一起回到扎达县城，准备第二天再动身，听他们的口气那地方不近。出发之前我不想多问，因为知道他们真心实意为我想法子。

吃晚饭时，巴措多吉和我聊起藏地奇特的风俗，络腮胡的丹堆则告诉我西藏高原上各种各样有趣的野生动物，比如力大无穷的野牦牛，幽灵般轻捷的雪豹，以及最让人怜爱的藏羚羊。

据说藏羚羊的毛十分细腻柔软，织成的披肩可以从一只小小的戒指中穿过，因而害得它几乎被捕杀绝种。说了一阵后他们停下来，要我也讲讲见过的奇闻趣事。

奇闻趣事？在离家不到一年的时间里，我见过的事大多稀奇古怪，令人担惊受怕，这些事别说告诉人，回头想想自己也觉得难以理解。

就连离奇的身世，虽然不得不接受，可我没有一天不希望那是假的。晚上睡前我常常幻想自己一觉醒来完全变了样，不再是让人厌恶的吸血人。

除了阴魂鬼魅，我还在城里见过另一些怪事，主角都是正常人，但做着不正常的事。比如有个男人并不是富人，却每晚泡在夜来香，直到挥霍光所有家底。

后来听说他是受了刺激，因为有次去桑拿房找乐子，结果进来提供服务的小姐居然是自家老婆，货真价实有证书的那种老婆。

过了几天又有一件事，一个女人冲进夜来香，大叫大嚷哪个鸡婆名叫鸡摸，她要亲手掐死她。我的保安同事上去周旋半天才搞清楚，原来她老公向她招认了在夜来香胡搞过，对方的名字叫鸡摸。

保安们礼貌地笑着向她解释，这儿有无数个小姐叫寂寞，也有无数客人叫寂寞，因为这名字流行。小姐们在派出所做笔录时，常说陪的不是客人是寂寞，客人招供时也说玩的不是小姐是寂寞。这些根本不奇怪，问问专长扫黄的警察都知道。

这类事当然上不了我们聊天的桌面，其他就没啥可说的了。好在巴措多吉兄弟俩很豪爽，我稍作推辞他们就把话头接过去，继续长篇大段的精彩讲述。

围着通红的火堆，听着似真似幻的传奇故事，我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。

第二天早饭后我们出发，汽车一直奔驰在宽阔的大路上。开车是兄弟俩的拿手活，又快又平稳，但半路上停了很多次。他们见到路边有止步不前的车和人，就停下来问情况，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。

兄弟俩说这是藏地最主要的风俗，对遇到困难的人尽可能伸出援手，因为那是佛赐予你的功德，也是增加自身修行的最好途径。

路上除了车和人，我还惊奇地看到游荡的孤狼。它们零零落落，最多两只聚在一起，在路的边沿逛来逛去，像是一点不怕行人。而路面非常干净，这儿既干燥风又大，什么垃圾都被吹跑了。

丹堆停了车，在前面揭起盖子捣鼓什么的时候，我见不远处有两头小狼扯咬一个红色方便面袋子玩，嗞啦嗞啦，看到我们停下来就直愣愣瞪着眼睛，好像不知道自己是惹人讨厌的家伙。

丹堆专门研究野生动物，对狼非常了解，说这条路旁边经常有狼来捡东西吃，它们一般不伤人，跟我们上次遇到的狼群不一样。说着他从口袋里掏了一点东西扔过去，俩狼马上扑过来争抢，活像一对家狗。

然而它们看见我下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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