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，样子立即起了变化，紧张地蹲低身子，颈项的毛发直竖，随即一声不响转头跑掉。

我留意到这两家伙看我的眼神飘忽不定，竟和那天的头狼十分相似。难道几天前和它们打了一架，全天下的狼都认识我了？

我很想发足去追，跟到小狼们的家里看看，那条我没咬到它、它也没咬到我的头狼在不在。如果能再斗上一次，问题就解决了。

它的血够我饱餐一顿，恢复所有体力，而我要是被它和它的手下咬死，也是一种解脱。可是我现在有心无力，目送着两头小狼跑进地平线里。

老藏医已经很久没出远门了，他直挺挺端坐在座位上，嘴里一刻不停念着什么。据丹堆说，他老人家上次去那个寺庙是走着去的，比坐车起码要多花十倍的时间。

开车三四天，那么走着去就要一个多月，相当于我从老家到海边的距离。我是为了找姐姐，他当初是为了什么？

可丹堆又说，走着去还算快的，更慢的是一路跪拜着去，以五体投地的姿势。这叫磕等身长头，相当于用身体丈量朝圣的路，因此比步行又慢上十倍。

我见过那样的人，膝盖手肘上绑了木板和胶皮，走过三步就扑倒在地，向朝圣的目的地磕等身长头。他们就这样转山、转湖，去各大寺庙礼拜祈愿。

我们去的正是一个大寺庙，老藏医告诉我们，那里有一个活佛，应该可以治我身上的狼魂。

来西藏前，我听人说起过活佛，是这里最有权威的僧人，他们当中还有大小之分。小活佛只管一个寺几个人，大活佛则掌管几百个寺院无数个喇嘛，平时很少露面。

活佛有一个共同的特点，都是一代代转世而来。他们过世不叫死，叫圆寂，因为魂灵不随躯体死去。圆寂后活佛的魂灵从头顶离开，去找一户合适的人家托生，所以出世时就与众不同，这些转世灵童被下属们发现后请回去继续做教派的头。

一般人见到活佛都是难得的机会，如果能到他跟前被他摸一下头顶，就是天大的福气了。

我们赶到活佛所在的那个寺院时，前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。藏民大多戴着帽子，衣着打扮也很相近，但颜色各不相同，一眼望去如同走进了色彩缤纷的树林。不少人手执转经筒念念有词，有些人跪在地上行着大礼，所有的目光都朝着一个方向，寺院的大门。

赭红色寺门打开的一刹那，我有种特别的感觉，似乎整个场地上的空气都活动起来，没有了刚才嘈杂的气息。

人群却迅即安静下来，只剩下沙沙的脚步声，正对寺门的人们向两旁后退着让出一条直道。

先出来的不是人，是并排几杆长得不可思议的铜喇叭，头上弯弯的翘起来，喇叭声低沉厚实。一杆喇叭两个人抬，一个人吹，后面跟着衣袍红黄相间的喇嘛。

他们身上的衣袍都很长很大，但又有区别，巴措多吉轻声告诉我这是级别和分工的标志。对这套我一点不懂，也不感兴趣，只记住了他们中竖直握着棒子的叫铁棒喇嘛，专做护卫和执法的事。

场地上空好像起了旋涡，我头顶感到一阵阵气浪掠过，可奇怪的是头发和衣服都纹丝不动。气流让人舒服，里面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阳气……我向前走了几步，对了，老藏医的手按住我头顶时也有这种阳气。

我专注分辨气息的时候，周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。回过神一看，除了从寺院出来的两排喇嘛，广场上的人都跪下伏在地上，只剩我一个孤零零站着。

活佛出现了，他穿着最显眼的衣服，微笑地走在通道正中。

几个铁棒喇嘛看见我，面露怒容，紧握着棒子向我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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