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尔从她的温柔中清醒过来，才感到胸中藏着很多个担心。担心追捕自己的那伙人，担心小旦孵养的那个小怪物，更担心郑露哪天忽然回来，中断了我们梦幻般的生活。

担心的事常常会发生，最担心的事则铁定会发生。小旦刚说打不通她姐的电话，郑露就“咯噔”一下打开房门，出现在我们面前。

我们才吃过晚饭不久，正肩挨肩看电视，小旦还把头歪在我的脖颈上。

见了姐姐，小旦马上跳起来，一边叫一边过去接过她的行李包。郑露似笑非笑地看看她，继而面色冷峻地看向我，双眉拧紧，眉尖突突地跳动。

这一刻，我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，下一刻，预感马上变成了现实。郑露丢下手中的东西，径直走到我跟前，狠狠瞪了几秒钟，声音沙哑地吼道：“灭地恶魔，你来我家干什么！”

这句话，和刘老所长初次见面对我讲的第一句话十分相似。

郑露是不是也受了那面凶险古镜的影响？

我尽力让自己平静，正面迎住她的目光，淡淡说：“密啼和我有关，但已是很多代之前的事了。我不是密啼，更不是恶魔。”

“不许来这里！”郑露双手举在半空，攥紧了拳头，牙齿咬得嘎嘎作响，“从哪里来，回哪里去，你这个怪物！”

小旦上前挽住郑露的胳膊，却制止不住她愤怒的目光。情况比见刘老所长那时还糟，郑露的情绪像是完全失控了。唯一的办法是先回避，然后再找机会解释。

我飞快对小旦说：“我先走，你想办法让她平静。问题可能出在那面古镜。”

我刚走到门口，“啊”的一声大叫让我回过头去。郑露身体僵直，双眼瞪得像见到了世界末日。

原来，那只小爬虎从小旦的卧室里探头探脑出来，仰起头看着郑露这个陌生人。

郑露喉咙咯咯作响，肩一歪，整个人向后倒去。我赶紧扶住她，把她搀到沙发上。她翻了白眼，嘴巴半开，仿佛被谁点了穴道。

“姐姐，姐姐！”小旦捧着她的脸，叫声中带了哭音。

我用大拇指用力掐郑露的人中，察觉她体内有杂乱的气息。几股奇特的阴阳之气在里面纠缠，此起彼伏，乱成一团。

难怪她情绪异常，又突然休克，估计中了某种邪气，这肯定与古镜有关。我另一只手贴到她背后，迅速鼓动气血到掌心。

郑露嘴巴动了动，喉咙里吐出一口气。我示意小旦把爬虎弄走，免得郑露见了又出问题。小旦从卧室回来时，郑露已醒来，眼神迷惘地望着小旦和我，说：“你们知道吗，我刚才梦到了什么？”

我和小旦同声说不知道。郑露挣扎着坐起，额上冒出的汗水把头发粘得一绺一绺，脸上浮着一抹惊惧之色。

“我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两种东西！一种非常像传说中的神兽，而且是幼体，还有一种更离奇——”郑露的声音也有了异样，“青藏高原上最奇异的雪人，嗜血的灭地！”

“姐，你累了，我扶你进去睡一觉吧。”小旦递了一杯水给她，“先喝口水，跑这么长的路肯定把你累坏了。”

郑露的样子确实累极了，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，却挡不住困倦的眼皮徐徐闭合。小旦扶她进了房间，出来后走到我面前，两眼直直盯着我。

她问：“我相信姐姐的眼睛，你，真的吸血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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