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物品递出，以免同伙或外人见财起心下毒手，应该人先出、物留后。这是多少条性命换来的行规，无论什么时候金一路都不愿看到被破坏。

想不到师徒俩经过生死关头后是这个情形，我连忙打圆场，说回去好好休息最要紧，随即一左一右奋力将两人抱起，快步向旅店走去。

到房间里我才看清楚，他俩都已不成人样，或者说最多只有三分像人了。金一路瘦得像包了层皮的木头架，一双手如同烧焦的枝杈。尤雄的五官勉强还能辨认，但全身上下的皮肤像被抹了石灰，成了毫无光泽的灰白，上面长出一个个暗黑的斑点。

同时我也看清了真正的师徒关系。金一路刚才还生气地责怪，现在双手撑着在屋子里挪来挪去，取出几种药剂调好，叫尤雄和着生鸡蛋一起喝下，自己还亲自端个碗在一旁喂。

尤雄中的毒很厉害，主要是汞毒，金一路说世上没有哪个墓里装了那么多水银，尤雄尚未进入墓中心就已深受其害。

尤雄喝过药，休息了一会，慢慢缓过气来。他指指冒了巨大风险带出来的背袋，贴着金一路的耳廓嗫嚅了几句。金一路把背袋打开，里面是一个柔软的布袋，再拉开布袋，露出一大堆稀里古怪的生锈的铜片。

什么玩意值得尤雄这般拼命？

金一路见了却两眼放光，一下子变了一个人。他挪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，确认门已锁牢，然后把布袋捧到床上拼那些铜片。

这方面不得不佩服他，那些乱七八糟的旧东西在他的黑手里像是自家玩具，拼来装去几下子就显出了特别的样子。这堆生锈的破烂摇身变成了一辆马车，顶上带一个圆盖的精致的铜马车。

“好东西。”金一路用手轻抚着锈迹斑斑的车身，“小尤子一定要把它带出来，就是为了送给你。也只有你能让他活着出来，带这好东西重见世面。”

盗过无数古墓的他说了两次“好东西”，可见这马车绝非我看到的那么普通。我随口应道：“这马车看起来年代久远，很值钱吧？”

“两千年前的最高制作工艺。要说价钱，收藏家会出这个数。”金一路竖起一个指头。

一百万？一千万？听他口气，估计会是这样的天文数字。相比之下，真的马车反倒值不了多少钱，而这个生锈铜片拼装的小小马车能使一个穷人变成富翁。

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能从别人手里拿过来，而且是从一个奄奄一息为此差点丢了性命的人那里。如果为了钱，我不会冒险钻这样的洞去和又阴又丑的墓魈打交道，所以这东西越值钱，我越不能据为己有。

金一路见我没有想要的意思，又说：“这表示我们师徒两人的谢意，与其他任何人无关，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，你不必担心拿了它犯法。一进到市面它就是件顶级的宝贝，但这个墓两千年来没人进去过，鬼都不信是从里面弄出来的……据我所知，这个造型的铜车马只能在国宝展览中见到，世上至今没有拥有它的个人藏家，故而哪天拍卖的话，一亿元估计只高不低。”

一亿元？尤雄还没进主墓室，光弄来一架古代模型车，居然就值这个让人数也数不清的价钱，那要是进去还了得？

不过换个方面说，没进去就已中了这么深的毒，进去了哪里还有命出来。一个人没有命花钱时，钱成了什么？

“这宝贝我不能拿。”我直截了当，“放在我这种不懂行的人身上就贬值了，说不定还容易出事。”

“那你要什么？”金一路深陷的眼窝里露出诧异之色，“该用什么来换他的命？”

我想了一下说：“从今后不再盗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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