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湖文化八楼，音乐总监办公室。

李谦花了半个小时，大概把剧本看了一遍，然后抬头看着金汉，可笑地问：“金哥，这就是你所谓保证不赔钱的本子？”

金汉嘿嘿一笑，“你来演，我保证赔不了！”

李谦闻言摇头，又笑，一脸的无奈。

金汉的这个新本子，叫《在路上》，描写的是一对年轻人在高考结束之后，都感到自己无看考上大学，于是决定私奔，然后，他们各自从自己家里偷了一点钱，带上未几的行李，就上路了。

这一路上，他们经历了很多事情，有些事情叫人啼笑皆非，还有些事情，让他们悚然而惊，而伴随着这一路贫穷的旅途，他们彼此试探，爱情越来越多、分歧也越来越多，但终极，两人克服了彼此间相互的种种不满，越来越相爱。

这一天，女孩终于决定要把自己的身材交给男孩了，完成两个年轻人心目中最神圣的仪式，正式联合在一起。

于是，在一家破旧的小旅馆里，两个人各自洗澡，换上自己最新、最干净、也最好看的衣服，筹备往拍一张合影，然后回来洞房花烛，但是，在照相馆里，两人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家人的寻人启事：男孩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！

照完相，男孩决定回家，不跟女孩结婚了，他要回往上大学。

然后……全剧终。

是的，李谦尽对没看错，全剧终。

就是这么一个既简略又并不简略、但尽对属于很操蛋的故事。

少男少女花样年华的一段爱情，但是……

好吧，结尾真的是让李谦感到很操蛋，但他知道。惟其如此，才是金汉他们这些文艺范儿的导演所真正爱好的。

总之就是让你看完了难受、纠结，然后促使你往思考。由于这部电影，而产生了很多的感悟和思辨。别管你怎么骂导演，导演都感到自己成功了！

至于票房……我当然盼看越多人看越好啊，钱谁不愿意赚？但你总不能让我为了钱，就连电影的文艺性和思想性都不要了吧？那样的话，电影还叫电影吗？

巴拉巴拉……

李谦知道金汉，以及很多像金汉这样的电影人，他们是真的爱电影，但李谦也很明确地知道。自己也爱电影，而且丝毫都不比他们少。

只不过，两者的思路不同。

电影历史上殿堂级的大师多了往了，论思想性，论艺术性，以及论技巧性，是一代又一代的大师，为电影开创了越来越多、越来越广阔的道路，他们从剧本结构、从拍摄伎俩、从色彩运用等等电影的每一个方面，极大的提升了电影的表现力。这才有了电影的越来越成熟、越来越成为普罗大众的艺术。

一个让所有电影人都承认的事实就是：正是由于这些大师们的摸索和开辟，正是有了那些所谓的文艺片，贸易大片。才有可能涌现。

文艺电影、艺术电影对于电影的摸索，为贸易电影筑实了坚固的地基，使得后者可以在世界电影市场上大肆捞金。

所以，李谦承认艺术电影的巨大，也无比尊重那些愿意为了艺术而往摸索的电影人们，但是……他一贯的观点就是，艺术摸索，不代表要全然抛弃市场。

就算是文艺片，就算是艺术电影。也不必定非要亏本不可的！

或者，换个更功利的思路：你先把贸易片拍好了。著名了，也有钱了。更有号召力了，然后再往摸索电影的深度艺术，不行吗？

而且，电影从出身之初起，本身就是一个为普罗大众而生的艺术，对于电影人来说，难道雅俗共赏，不才应当是真正的最高寻求吗？

当然，李谦知道，假如自己跟金汉讨论这个故事，他确定会拿出很多的想法和说法，来证实他自己的思路是无比正确的，所以，李谦不筹备这么做。

于是，他放下剧本，问：“假如不是我来演呢？咱们实话实说，你自己感到，大概需要赔进往多少？给我个数儿。”

这个实在真的是……怪不好意思的。

找人家来要投资拍电影，得先跟人说我这部戏大概要赔多少多少……这个，哪怕金汉感到自己脸皮已经磨得够厚了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，张不开嘴。

可问题是，李谦不是以前他找过的那些投资人，大家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光合作都好多次了，金汉当然知道李谦固然年纪不大，但对于电影和电视剧，却是尽对的内行，所以，剧本往那边一摆，大家就都明确了，这部电影不赔钱的可能性，不大……想忽悠找不到一个借口！

而偏偏，前面那几部电影拍一部赔一部，到现在，要说拉金汉进组干摄影，那谁都得承认，这厮扛摄影机的程度不赖，但你要说他攒了个本子，想拉人投资，把这部电影拍出来？那对不起，没人愿意再投钱了！

连郁伯俊都不愿意给他投钱了不是交情不好，你金汉说我穷了，吃不上饭了，别管郁伯俊还是李谦，直接给你开支票，拿往吃饭往，不用还了！这没问题，朋友嘛！但投资他的电影，对不住，不行！我不能拿投资开玩笑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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