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逆光，我看不清对方的长相，但凭感觉，他早就注意到并等着我们走近。

小旦没察觉，她全身放松，半仰着头靠在我胸前，踏着一条条枕木，首当其冲向蹲在铁轨中间的黑影靠近。

黑影倏地起动，躬身向我们蹿来。快速动物！我一眼就认出这迅疾无比的动作，和几天袭击眼镜哥的毛人一样。

它眼睛死盯着小旦，好像要冲过来一口吞了她。我立即把小旦抱起离地，转过来放在身后，一边叮嘱：“和我背靠背，不要转过来。”

“你要做什么游戏？”小旦一点都没惊异，这正是我希望的。

“猜猜我要做什么？”我随口应了一句，同时和小旦背靠着背，直接面对扑过来的黑影。

这家伙也是个毛人，它无声无息逼近我跟前，身躯一挺站了起来。我们的距离只有一米，相对大眼瞪小眼，当然我只能算小眼。它比我高也比我壮，铜铃般的眼睛看起来会吃人。

我当机立断，装作友好地伸出手掌。

必须一招见效，眼下的气血状态经不起久战。我已暗暗调动气息，把劲道集中在右手的指头上。

“你是不是要许愿？”小旦在背后猜道。

“可以啊，你闭上眼睛许个愿吧。”我答着，手长长地伸向毛人。它愣愣看了我片刻，似乎分辨是不是在和它讲话，然后突然出手，闪电般捏住我手腕。

我早有准备，五指猛然反扣它的腕臂，狠狠地攥紧。毛人大吃一惊，拼命抽回手臂，转头向车站跑去。

“等我一下，看我能不能把你的愿望追到。”我附在小旦耳旁说了一句，随即奋力追去。

奔跑是我的强项，但毛人居然与我不相上下。它的长发直直向后披散，我想一把揪住他，但总差那么一截。

转眼间跑过一大段路。我们在几条铁轨上飞快追逐，如果有人看到，或许会以为是两只庞大的野狐。

毛人见甩不掉我，有些发慌，向车站前方的铁路蹿去。我全力追赶，决心搞清楚它的来历，同时像对付高原狼一样，给它们一个教训，免得以后再来找麻烦。

前面轨道上有一辆出站的列车，正在轰隆隆地加速。毛人沿着长长的几十节车厢跑到头上，“噌”地越过巨大的车头跳到另一边。这个动作很玄乎，需要很高的技巧和胆量。

我猛跑几步，毫不犹豫跃起，呼地掠过雪亮的车灯，跳到轨道那一边继续追它。它又急忙跳回去，我也跟着跳过去。这样忽左忽右跳了几次，列车速度越来越快，险险要撞到我们了。

现在的状况是心有余而力不足，即使我比它跑得快，也难以捉住它。我心里打算，如果它再跳过去，我只好停下来等火车过去，凡事不能过于冒险。

果然它又绷直身子跃起来，箭一般射向对面。然而这一次火车的速度撵上了它的影子，“咚”一声将它撞飞起来，在空中打着转。

火车在我面前飞驶而过，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…总共四十多节车厢。等它们全都过去后到对面一看，什么都没有，被火车头狠狠撞了一下的毛人，不知用什么方法遁走了。

火车大概发现撞了人，开始减速，在难听的刹车声中慢慢停下来。我赶紧拔腿往回跑，再次穿过许多条铁轨汇成的车站，顶着白晃晃的光向小旦接近。她已转过身，美丽的脸庞让投射在上面的光线一下子有了活力。

小旦带着有活力的光线迎上来，学着我的口吻说：“雨水还没干呢，跑这么快当心滑倒！”

“你的愿望跑得真快，我追不上。”我向她摊开手臂。

“其实不用你追，我要愿望自己乖乖的到来。”小旦扯住我的衣袖往前走，“带我扒火车吧，要会动的。”

扒会动的火车？我连想都没想过，只知道惯于扒火车的有两种人，好人和坏人。

在万恶的旧社会里扒火车的都是好人，他们叫做铁道游击队，至少也是在日本鬼子和国民党统治下逃票的好汉。于此相反，新社会里扒火车的基本被称作坏人，主要包括车匪路霸和盲流。

当然小旦和我是例外，世上不会有这么浪漫的车匪和这么漂亮的女盲流。

我在灯火通明却几乎看不到人的轨线上，找到一列即将出站的火车。这里的铁道一条挨一条，放眼望去足有二十多条，用于车厢分解、归类再组合，所以叫编组站，编完后到外边的铁路上整装待发。

我拉着小旦爬上火车，发现露天的车厢里有几个方方的大箱子，外面裹了油毡又用木条钉起来，没什么好玩的。

小旦却兴致高昂，站在大箱子上东望西望，还忍不住咯咯地笑。我跨步站稳，一边护住小旦，一边注意周围。刚才被车撞的毛人好像从空气中消失了。

火车起动时先往后退，一节节相撞，发出“哐当哐当”的巨响，再一节节往前拽，“吭嗵吭嗵”抖动着前进。

小旦勇敢地挺立着，身体随着车厢摇摆，一边不忘对我说：“我外公外婆就是这样站着的。”

速度逐渐加快后，火车反而变得平稳，小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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