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烦，我已做好了挨打的准备，据说这是局子里的规则。

有人说现在是个讲规则的社会，明的规则叫法律，暗的规则没有名字，暂时统称潜规则。比如演戏的潜规则简单明了，要会在床上演戏，假戏真戏都要演得好；当官的潜规则相对复杂，要精通开会和被开会，要精通进出口业务，懂得什么可以捞进来，什么应该送出去；足球比赛的潜规则在所有规则里最让人高兴，往对方球门踢球可以领工资，往自家球门踢球可以拿奖金，只要哨子一响就能赚钱；而局子里的潜规则最恐怖，说是那儿的干部拳脚好武艺高，等的就是练习对象，有时兴致高了还要表演棍术，用的是木棍竹棍橡皮棍等等。

然而我在局子里转悠半天，竟然没挨一下打，也没见有人舞拳弄棍，出来时全身还完好如初。

应该觉得高兴吧，可我还是十分悲伤。我的小妖姐就这么走了，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她的娇，她的眨眼她的皱眉，她妖娆的舞姿她迷人的脸容，还有她对我的好。她帮了我那么那么多，我却永远没有机会回报！

我马上打电话告诉牡丹，她在电话那头难过了半天，最后勉强道：“我们都不要太悲伤了，她是按自己的死法结束一切的。她报了仇，完成了心愿，摆脱了将来的痛苦，她在天堂能安息了。”

如果真的有天堂，我不知道小妖能不能去。以前她自己说，干那行死后上不了天堂，虽然她早已不干了，但现在杀人又自杀，天堂会不会收留她？此时我倒希望天堂也和人间一样，到处有潜规则，可以让不能当官的当官，没有资格踢球的踢球，不该坐牢的坐牢，同样，让满身血污的小妖姐在天堂里过上真正有尊严有欢乐的生活。

悲伤难以避免，生活却还要继续。我必须一边悲伤一边以最快速度寻找守桥的老头和守灵的巧姐，弄到趴蝮蛋回去救人。

我没时间去牡丹的住处，让她来大桥边见我。等她时，我不停在灯火通明的大桥两边找卖喜蛋的老头。

牡丹来了，旁边还跟着郑小旦。因为小妖的死，我们都很严肃。我把一包钱交给牡丹，请她想办法安葬小妖，让她有个像样的归宿，也便于我们去祭扫。

牡丹挨近我的肩膀，无声地哭了，郑小旦也站在一旁抹眼泪。她盘了一个发髻，看上去成熟多了，尤其那副哀伤的样子。

牡丹身上已没了先前的阴气，然而奇怪的是，我却在郑小旦身上察觉到了，并且明确无误。那是一种柔弱而绵长的阴气，与普通的阴寒之气明显不同。它是什么？究竟从何而来？

虽然心中疑惑，但我来不及过问，还是先留意桥上桥下的人。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在我送她俩下引桥时，见到下边路上有个人匆匆而过，似乎就是那个老头。

我怕他走远，急忙与牡丹两人道了声再见，随即从凌空几米高的引桥上一跃而下。我听到郑小旦在背后“啊”的惊叫声。

正是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，他见了我很高兴，脸上漾起一圈圈的笑纹。然而得知我还需要趴蝮蛋时，他的笑纹变成了愁纹，为难地说：“那东西我只见过一个，还不晓得巧姐从哪弄来的。她昨天刚去了外地。”

“她去了哪里？”

“这个嘛，咳咳。”老头咳嗽着想了一阵，终于对我低声道，“她去了鬼市，月圆之夜的鬼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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