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我饯行的四个姐姐都没在夜来香了，最后离开的是蜘蛛。蜘蛛的客人向来很杂，但她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吸毒，就老是坐瘾君子的台，只要一起来上几口，不要小费都行。

要知道吸毒的人只要身上还有一块钱，想到的永远是那东西，所以开着轿车的人过不多久就会骑着自行车去买毒。而染上毒瘾的蜘蛛在后来两年中非但没赚钱，还把积蓄赔了进去，网上网下认识的客户也渐渐跑光了。

后来蜘蛛下了大决心，并把头发剪成男式的短发。她说古人割发代首，她也借此表示一下，同时立下三大规定，只要一项没做到就正式割自己的脑袋。

第一项是戒毒，再不碰毒品，再不与瘾君子交往。

第二项和一个男人私奔，那男人是个小科长，已经结过两次婚，头一次他厌倦了老婆的相貌，第二次新老婆厌倦了他的腰包。蜘蛛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，在夜来香唱歌唱成知音后，策划着私奔离开这个伤心地，去找理想中的新生活。

第三项决定生儿子，这是新生活的主要部分。他俩这辈子都没出息，所以共同指望下一代。他们要儿子一落地就学踢足球，因为那是中国最稳当的职业，一点不比当贪官或卖假货差。等长大后看他的发展情况，踢得好送去外国俱乐部赚欧元，一块当作十块化；踢得不好也没关系，留在国内踢假球，照样挣大钱。

讲起蜘蛛这些事时，小妖的口气里满是向往。她说着说着跑了题，又提到自己染上的是世上最坏最恶心的病。而世上最好的病是失忆症，什么糟糕的事都忘了，什么恶心的男人也忘了，只记得自己里里外外像刚出生时一样干净。

见到小妖失态，牡丹就去劝慰，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，我们把以前的不痛快统统忘记不就得了。小妖瞪大眼睛说：“忘记？不得失忆症咋个忘得了？难道你不记得，有一次客人叫我们比赛什么？比赛**！叫得好听两百，叫得有创意四百，叫得让所有人兴奋一千！”

牡丹不停摇头。小妖却顾自说下去：既然价格不错为啥不叫？光叫不练还轻松。结果整个包间的小姐挨个叫，低音高音中式美式花样百出，客人听了乐成一团。最后有个小姐实在想不出新招，竟然学猫“喵喵”地叫，引得那帮恶心客人捧腹大笑，笑成一群疯狗似的。

“你别说了！”牡丹突然冲着她吼道，捂着耳朵跑出门去。我赶紧追出去，同时示意帅狗照看小妖。

我们一前一后跑到一个池塘边，牡丹停下来，低头盯着池塘里的水，半晌才说：“我们都这么脏，时间再长也洗不干净……阿诚，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。”

“脏的不是你们。”我对着她的侧面说，“我最知道的，你一点都不脏。”

牡丹侧过脸对我笑了笑，笑的时候额头还紧绷绷的，明显是苦笑。她转而收敛笑容认真地说：“阿诚不嫌我脏，可以常常陪着我吗？”

当然可以。我正要脱口说出这四个字，帅狗匆匆跑了过来，抢在我前面开口道：“我们得离开这儿了，好兄弟，师父的命还悬着呢。”

他说我们必须尽快去救一个人，只有救下那个人，羊老仙才不会有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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