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，但他为益西沃的赤诚感动，启程北上。据说他预知自己入藏传法将要减寿二十年，却毅然成行。

他的到来是西藏佛法后弘期“上路弘法”的标志，从此藏地佛法进入了延续至今的繁荣期，而益西沃成了后人广为传颂舍身求法的英雄。

讲完益西沃的故事，活佛喉咙里吐出长长的一声叹息，然后闭起眼睛一言不发。我在旁边默不作声陪着他，听飞驰的车轮“嗞嗞”碾着路面。

不知我的前世是怎样的人，如果得知了，心中会有何般滋味？

到了机场后，我根据巴措多吉留给的号码与他通话告别。他在电话那头非常高兴，说三年前得知我在藏北古洞苦修，为我骄傲也为我担心，现在修行成功治好了病，比什么都值得庆贺。

不过他接着告诉我一个不好的消息，他哥哥丹堆和我分开不久后，在一次野生动物考察中失踪了，至今生死未卜。

飞机就要起飞了，那措拉活佛陪我走到检票处，那儿仍然有好些人见了他弯腰鞠躬甚至拜伏在地。我向他合十道谢，他伸出手，没摸我的头也没合十作礼，而是像城里人一样握住我的手，说：“应该感谢的，除了佛祖就是你。再见吧，吉祥伴你，尊贵的李班智达。”

听到活佛这么说，周围的陌生人居然都向我鞠躬行礼。我赶紧合十回礼，随即扭头进了检票口。

前面又有两个女孩子向我鞠躬，漂亮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，我刚想躲避，发现她们对每个人都这样，原来是传说中的空中小姐。难怪坐飞机这么贵，是因为每人还配送一个好看的笑脸吧。

在夜来香，笑脸都是用钱买的。小妖姐说过，女人的价值就体现在笑上面，古代美女笑得好的叫“倾国倾城”，也就是价值连城；现在的女人随便乱笑，笑得张牙舞爪，把胆小一点的客人都吓跑了。

所以医院银行那些大单位只好进行标准化认证，笑露八颗牙，多一颗少一颗都扣钱。小妖最后总结道，早些时候有人说她们小姐“卖笑”，眼下没人说啦，因为全社会都在卖。

飞机起飞时，“嘶嘶”地吼叫，很吃力的样子。不过我还是很佩服它，这么大个这么沉重，居然头一昂就上了天。

它飞得有点摇摇晃晃，好像不小心就会掉下去，故而空中小姐站在过道中间比比划划，为我们演示遇难逃生的方法。

我以前听人讲，飞机是最理想的交通工具，除了快，还有很多重要原因：公共汽车上扒手多，飞机上没有；开车运气不好要遭抢劫犯卡脖子，飞机遭劫持相当于免费去国外旅游；长途客车上经常有人设局行骗，飞机上从来没人套红绿铅笔和开易拉罐中奖的。

坐飞机运气最差的就是遇上空难，但赔钱最多，还能上报纸头条，比默默无闻的车祸强多了。

所以尽管价格贵，还是有数不清的人来坐。据说富翁们眼下都自己买飞机，趁空中的车匪路霸还没诞生，那些擅长“钓鱼”的干部还没把眼睛盯向空中，先放心自在地过把瘾。

穿越云层后，飞机开始平稳飞行，空中小姐推了一辆车来分发饮料。她们的姿态很优美，一整套动作像舞蹈一样好看。当然长相也美，虽然我不敢直愣愣多看。

不过我感觉到，其中有一个总是盯着我。她来到跟前时，没照例询问就递了一杯饮料过来。

鲜红鲜红的饮料。

我脑中“嗡”的一声，差点控制不住站起来。会不会是一杯血？

等我反应过来，她已经剩个背影。我不由自主开口叫道：“康珠。”

她马上回过头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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