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身到他跟前准备下跪。只要能让我去掉吸血的习惯，我愿意像外面众人那样五体投地，跪多久都行！

可他一把托住我，让我回到椅子上坐下。“你们世家的人在这边曾经流传过一个外号，你想不想知道？”

我点头后，他立即发出一串奇特的语音，接着用汉语解释道，那个外号叫“使佛像出现裂缝的人”。

那措拉活佛告诉我，很久以前这一带出现过一种奇怪的男人，他去礼拜过的佛像事后会出现古怪的裂痕。那种人后来在西藏绝迹了，但据他所知，他们正是我的先祖。

对着佛像跪拜竟会使它出现裂缝？这种事非但没听说过，胡思乱想都想不出来。不过我油然意识到，以前在城里向老和尚跪拜时，他挥手拒绝又猛地避开，是不是这个原因？

如果我家族的人有如此恶劣的特点，活佛怎会待我如上宾？唐朝的皇帝又怎会赐予我们皇姓？

想到这里，我把裹着圣旨的布包取出来打开，递给活佛。活佛把古旧的圣旨铺在桌上看了又看，然后沉默着走到一尊佛像前盘膝坐下，“嗡哪嗡哪”开始诵经。

我有些恍惚，弄不清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是虚是实。

受那么多人顶礼膜拜的那措拉活佛早就预知我的到来，居然特意在寺院门口摆起盛大的场面，可看起来他并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世……而眼下见了字迹模糊难辨的旧圣旨，他又变得让人难以捉摸……在他眼里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？

“佛祖恩慈，让我在有生之年见到你！”那边突然传来活佛响亮的声音，他似乎从地毯上飘到我跟前，“李班智达，你是三宝最尊贵的客人！”

他边说边握住我的手掌，另一只手悄然贴在我的后背。霎时，我感到源源不断的阳气传输过来，像在身体里注入了明亮的阳光。

我讲不出话，心中充满了感激。阳气对我来说，相当于香喷喷的米饭对于快要饿死的人。

无论如何也想不到，一个西藏高僧会把自身的阳气传给我，为了让素不相识的我度过难关。更想不明白的是，既然我祖先是“使佛像出现裂缝的人”，怎么又成了三宝最尊贵的客人？

我知道三宝指佛、法、僧，代表的是整个佛教，我凭什么成为佛教最尊贵的客人？

等我通体上下感到充足的暖意，那措拉活佛回到自己座位上，微微地喘气。我胸中涌起歉意，想说几句感谢的话，却觉得在城里学的那些客套话没一句合用。

当视线再次遇到他清澈的目光时，他似乎一瞬间知道了我的心思：“比起你祖上为我们做的事，所有的一切都微不足道。李班智达，你重返这里，是藏地最大的好消息！”

活佛接着告诉我，近段时间他一直预感有非同一般的大事降临，前几天求佛，才得知今天有特殊的贵客上门，所以他召令全寺郑重出迎。周围民众得知寺院有重大活动，也纷纷聚集过来瞻仰。

他没料到我既是期待已久的贵客，还是一位得了病的客人。也没料到我既是传说中怪异的使佛像出现裂缝的人，更是藏地佛法僧三宝最为尊敬的家族的传人。

“我现在明白了，为何你先祖跪拜时会出现如此异常，竟使佛像开裂。”他的声音在房间回响，“原来一脉相传的血气旺盛之极、霸道之极，再加其中拥有的无上功德，故而除了佛祖菩萨显身，诸事诸物诸人都受不起他的一拜！”

然而据活佛所知，生活在藏地的最后一代“使佛像出现裂缝的人”，自己并不明白真正的原因，为此他磕等身长头千里朝圣去赎罪，却死在路上。

他的遗物被人带到朝圣的目的地，至今还完好保存着。

那个地方叫布达拉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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