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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书房(1/2)

作品:《旧日音乐家

“吱呀”一声。

范宁推开位于府邸塔楼顶部的橡木书房门。

一阵暖风裹着蜜香拂来,壁炉边的铜甑正熬煮杏脯,琥珀色糖浆在陶罐里咕嘟作响。

暮色早就浸透了整个波河平原,镀金的书房内部却是被烛火照得亮堂,两位侍女赶紧上前,伏地清理起范宁的修士袍。刚才,一路从花园走过时,他的衣袍下摆沾满了樱草花粉。

“进来吧。”声音从里间传来。

这里的格局和去年来时没什么不同,作为长姐的私人书房,环境也有别于家族议事用的那个厅堂。

通向观景台的六扇威尼斯落地窗完全敞开,放任月光在青金石地砖上流淌,外面的秋千上放着一副看起来依稀像面具的物件。

而书桌左侧,整墙橡木格架陷入幽暗,几件隐约可见的摆件也是老样子:摩洛哥皮匣盛放的黄铜星轨盘、按流域分类的水文图卷、一些女性小饰品和瓶罐。

“姐姐。”范宁站定后行礼。

“坐。”

主位上的披着一件夜间保暖用的茜草软缎便袍,里面是染紫的亚麻衬裙,黑色的头发被艾斯科菲恩箍饰络住,两三绺碎发垂在颈下。范宁的目光只在她的下巴停留片刻,便飞快地掠到了其他这些地方。

“坐到这一侧,先陪我读一会诗。”

“是,姐姐。”

侍女将可活动的白桦木台拖动到两人跟前,又调整位置,使其完全浸在烛光里。

羊皮纸卷铺展如初雪,中间簇拥着诗集《东方之笛》?????粟特商人们经萨尔玛罕、巴格达、君士坦丁堡等地曲折传入到此的产物。

那些商人也许并不在乎诗句本意,只关心异域纹样是否能卖高价,关心那些神秘的汉字印章能否可以用来驱魔,但结果的确是,它在山川与海洋的彼端,与一些注定与其结缘的人结下了缘分。

“看看我译的尘世虚无之哀歌”。“琼持着银质音节规,在她自己之前书写的字迹上滑过。

"Planctus de Vanitate Mundi。”范宁读起这个意大利语标题,又继续阅读正文, “Dolore, oh dolore ! Padron, il vino attenda......”

这一首诗的原题应读作《悲歌行》,作者是那个来自遥远东方国度的诗人“Li-Tai-Po”。

范宁认真读着琼的译文,又时不时与“悲来乎,悲来乎!主人有酒且莫斟,听我一曲悲来......”的原文比对思考。

“怎样?这是我上一周,在斯奎亚本修士的指导下译的。”琼问。

“斯奎亚本老神父传教多年,对东方文化研习很深。”范宁当即表示。

这位老神父全名F?尼古拉耶维奇?斯奎亚本,是多达莱佐修道院的前任院长。但他在十多年前辞去职务,仅仅保留教阶,转而将全部精力放在了迷途羔羊们的传教上。

每年,他只有复活节前后会回到默特劳恩暂住,找他告解圣事的信众依然络绎不绝。

“所以怎样?”琼问。

“很好。”

“提意见。”

“唔………………”范宁斟酌片刻后开口,“开头的'Dolore, oh dolore’用的是抑扬格,但原诗“悲来乎”是两记重锤,用全扬格’DOLORE! OH DOLORE ! ’或许更合适一些。”

琼点了点头:“还有吗?”

范宁继续往下读??“弟兄们,你们岂不见?天地存续永立,但厅堂珍宝闪光,如晨露瞬息消散!百年的财富,是深渊上的烟雾。死亡使众生化为骸骨,犹如镰刀刈割野草!”

这一段的原文应是“君不见,天虽长,地虽久,金玉满堂应不守。富贵百年能几何,死生一度人皆有。”

范宁想了想,将白羽毛笔抵在“thesauri in aula fulgent quasi ros mane fugit" (珍宝闪光如晨露消散)一行上,继续斟酌着开口:

“此句‘金玉满堂”的喧闹和‘应不守”的决绝,有些被‘如晨露'的唯美比喻稀释的感觉......”

“改。”琼看着他持笔的手。

范宁顿时奉命书写。

他想起旧约《传道书》《诗篇》中所记的“他们不顾念主的作为,也不留心?手所作的......愿他们的筵席,在他们面前变为网罗,在他们平安的时候,变为机?......”于是,将其替换为了“sanguis mensis fugit”(筵席之血

易逝)几个单词。

写完后他看了看琼的脸,琼思索得久了一点,然后说道:“继续。”

"mors aequat omnes ossa.......死亡使众生化为骸骨,犹如镰刀刈割野草。”范宁伸手点指,“这译法倒很利落,但‘死生一度人皆有'在原诗中是豁达的意境,如此,倒是成了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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