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丑时, 席向晚被翠羽小声喊醒了过来。

她睁开眼睛稍稍停顿一会儿, 立即苏醒过来, 翻身起来拢过翠羽盖到她身上的外衣，“有动静了？”

“樊家的人已经从晋江楼出发了。”翠羽低声道, “就是朝四平巷往的。”

“好。”席向晚合衣坐到床头, 捧了翠羽递来的热茶, 没喝, 而是道, “什么时辰了？”

“丑时有一刻钟了, 姑娘。”翠羽仍然有些迟疑，“姑娘, 真的只看着, 不往将樊家的人留下吗？这次都察院的人早有筹备，从晋江楼一直随着他们往四平巷, 等他们到了那个院子里就立即将人就地围住抓起来不行吗？”

“你感到, 樊家最不缺的是什么？”席向晚反问她。

“钱？”翠羽猜道，“樊家富可敌国，这也是他们盘踞岭南的最大本钱和立足根本。樊家一倒台，大庆或许都会不好一阵子。”

“不是钱，也不是权。”席向晚淡淡道, “樊家最多的, 是逝世士。你知道樊家养了多少逝世士吗？”

“樊家自己在岭南养着私军, 逝世士想来也不会太多, 既然姑娘问了, 那我便往大里猜……”翠羽顿了顿，胡诌道，“六百人？”

席向晚看了她一眼，笑了，“光是我知道的，最多的时候，一共九千人。”

翠羽立即摇头，“姑娘又说笑了，樊家的权利这样大，被容许养的私军也只有三千人的规模，禁军高低全部加起来不过五千人，逝世士可不是那么好造就的，动辄更新换代，耗费极大，养一个所需要的消费都是天文数字，就算对于樊家来说，九千这个数字也太耸人听闻了。”

“你认为，樊家为什么有这么齐全的情报网？”席向晚笑道，“樊家的权势，比你料想得要大得多，这是先帝在位这么多年也不往动它的原因所在。”

樊家是在大庆开国之时忽然暴富起来的，高祖在位几十年的时间里，樊家就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变成了盘踞岭南的怪物。

永惠帝登基之后，哪怕最是手段狠辣之时，也只是敲打了数次樊家家主，而没有真正对他们的基础动手或要挟过，双方才一直相安无事到如今。

又是几十年过往，如今的四皇子想要和樊家反抗，除非找到正确的方法，否则太难太难了。

“他们养了这很多的逝世士，用起来的时候也不手软。”席向晚持续道，“即便本日动手了，也抓不到什么人，他们自尽的速度根本令人来不及禁止，更会惊动樊子期，让他知道本日一切是我和宁端设下的全套，反倒得不偿失。”

毕竟席向晚火急火燎折腾出来这一出，只是为了让念好能脱险罢了。

“那……真就这么看着樊家的人光明正大往杀人？”翠羽无奈道。

“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，樊子期应当不会杀的。”席向晚沉吟了一会儿，才下定论道，“我先前和你说，找往的替人要扮得疯疯癫癫，而且长得和念好一点也不像，你都记得？”

“姑娘放心，那人有一千张脸，演谁像谁，您怎么说的我都原话告诉了他，尽不会露馅。”翠羽确定地点点头，“可即便他会假逝世之术，面对樊家那群人，我还是心中有些不安定。”

“不担心。”席向晚道，“樊子期这会儿也不想闹出大动静来，如非必要，他不会在汴京城里做出格的事情。”

“是由于四殿下要回来了吗？”

席向晚点点头，“四殿下约莫本日日落时就能回汴京城了，只盼此番不要再出任何漏子，只要安安稳稳登基就是了。”

她看了眼窗外隐约透进来的月光，等候着四平巷的回报。

利用樊承洲成功引起了樊子期的怀疑之后，席向晚就必须完整打消樊子期的好奇心，让他忘记甄珍的事情，愈甚者，将樊子期的注意力转回岭南往。

甄珍是如何从岭南被人带走、又辗转到了苕溪走朱家的门路到汴京城，这件事情一日不查明，席向晚心中也不安稳，想来樊子期应当也是一样的。

甄珍、银环、卢兰兰三人都已经被从四平巷中带走转移到另一处，留在白日樊承洲往过那个院子里的，就只有一个都察院的易容高手，已经打扮成了毁容半张脸的疯妇人样子容貌，就睡在院中等候着樊家逝世士的检验。

若是一切正如同打算好的那样，樊子期确认过院中人不是甄珍并且静静撤离，都察院回报之人就会在席府外吹三声笛响。

若是事情有所出进，笛响便只有两声。

翠羽静静地陪席向晚在室中等候着最后的成果，面上表情安静，手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汗来。

她自忖平日里也不是个胆小的人，可这等候的滋味实在太漫长又难熬，她渐渐坐立不安起来，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席向晚，却见到对方仍然是刚刚醒来时的那个背脊挺直的坐姿，面上带着浅淡又似乎一切了然于胸的微笑，看起来一丝烦躁的样子也没有，根本不像是个刚过了十五岁生辰的姑娘，不由得有些纳闷。

这也太沉稳了些。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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