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，“姑娘，咱们进往吧，仔细着凉了。”

席向晚闻言回过火来，没做异议，缓步往门里走了两步，忽然笑道，“仲春了。”

翠羽应声，“是，姑娘再一个半月左右便出丧，再过些日子，便该将姑娘的衣物首饰等好好收拾收拾一番了。姑娘左右很快要嫁往大人府中，也得分清哪些是算在嫁妆里带往的，哪些是不带往的。”

“我就说了句‘仲春了’，你想得倒是忒多。”席向晚失笑。

翠羽却认真道，“姑娘刚将眼睛从大人身上收回来，便说要仲春了，难道想的和我不是一件事？”

席向晚想的还确实就是婚事。

她忽然回想起来，两人既然当时约定是假订婚，又说了会解除，这会儿时间眼看着也差未几……宁端总不会太过善解人意，已经在替她搜寻如何解除婚约的方法了吧？

不得不说，宁端和席向晚的亲事，在全部汴京城里都有不少人心中惦记。即便刨除宁端和席向晚自己，再除往席府众人和嵩阳长公主、四皇子，也还有一个人日日记挂在头脑里。

那就是近几日将时间都花在了诗澜身上的樊子期。

对付诗澜这样渴爱的女子，樊子期对付起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。他只要少处理一些事务，将空闲下来的时间都糟践在和诗澜说说话上面，虚伪的关心和尊重很快就能让对方不可自拔。

在接连几日的相处后，樊子期恍若不经意地提到了那日席向晚大闹醉韵楼的事情。

诗澜不疑有他，将念好的部分做了修正，只说自己身边有个伺候的人，其他便全盘告诉了樊子期。

樊子期有些唏嘘，“看来诗澜姑娘身边也同我一样，再没留下一个知心人了。”

诗澜顿时被他愁闷的样子容貌所惑，红着脸鼓起勇气道，“我、我愿意陪在至公子身边为奴为婢，当至公子的真心人！”

樊子期讶然抬眼，温和地笑着拒尽了，“诗澜姑娘只是在此处暂住，此后等姚公子来将你接走，天地之大，凭你的曲艺歌喉，想往任何处所都可以，何必还做别人的奴婢呢？”

诗澜所陈述的那日详情和樊子期所得到的一模一样，让他有些失了兴趣。

难道席向晚风风火火在醉韵楼闹了这么一场，就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奶外家早些年走散的亲戚？

这样的话，留着诗澜也没什么用了。

诗澜有些为难，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樊子期误会，于是咬咬嘴唇，道，“实在，被席大姑娘买走的那个侍女，一直以来我能好好唱歌，也都是受了她的恩惠，如今她不在身边，我再唱曲子，也不会有以前那般动人，否则来晋江楼中这么久，我早就已经在至公子眼前献丑了。”

即便诗澜说地推三阻四，樊子期又哪能听不出诗澜话中的意思——名动京师的第一歌女，居然是个沽名钓誉之辈，连一点真才实学都没有。

樊子期顿时更加对这个女人没有了兴趣。

诗澜却有些紧张，语无伦次地接着解释道，“实在最开端我也没有想那么多，可谁知道那个女人明明被人毁了容，唱起歌来却那么好听，我便想，这不是暴殄天物吗！于是便……”

樊子期却猝然捏住她的手段，半个身子都超出了桌面，他向来和煦温文的眉眼间闪耀着一种令诗澜毛骨悚然的光荣。

“你刚刚说，那个女人，既毁了容，又唱歌动人？”他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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